永生之路 (The Way Everlasting)

2008年7月3日 | 分类: 【随笔】

题记:昨天晚饭喝了三瓶啤酒,然后在阳台上抽烟。Jim Morrison死于其二十七岁,已整整三十七年。七年前,我二十一岁,发现Morrison的诗歌;五年前,我二十三岁,体察Morrison的诗歌;今年,我二十八岁,似乎无涉于Morrison的诗歌。这人生第四个七年,我有我所敬畏的灵魂,Morrison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这条永生之路属于现实这个维度么?正如我对于《巴比伦囚》的判断。存在,建筑在那磐石之上,不可动摇。

神啊,求你鉴察我,知道我的心思;试炼我,知道我的意志;看我在里面有什么恶行没有,引导我走永生的道路。——『旧约-诗篇139:23, 24』

即使神的宠儿们年轻时死去,他们也与神相伴永远活着。——『尼采』

情趣是最基本的品质,它概括了其他一切品质,是智力至高无上的境界。天才仅仅因为有了情趣才成为极度的健康和一切能力的平衡。——『洛特雷阿蒙-诗一』

尼采在自传《ECCE HOMO》的开篇明义:“听我说,因为我是如此如此的一个人,可别把我同他人混为一谈!”在这里,我也得说,可别把Morrison同任何其他诗人、歌手诸如此类混为一谈,因为Morrison拥有超越任何其先辈及同时代人的敏锐与苦痛。请您别先驳斥我,请先阅读他的诗歌,如果您能揣摩到那凌驾于此间所有文字之上的那种东西,我想,Morrison的作品属于您。

我参考了许多关于Morrison的文章编写了这篇他的生平。首先我表明我的个人观点。我从来只看个人。就是说,我只管这个人,不管他是谁。我早就知道一个人对于所有的态度之根源在于他的人格建构。而我深切观照于Morrison 的人格。Morrison清晰于自我的意义,然而他却在人民之中迷惑了。个人须得回到群体中才能正确定位。要找到自我,必须在主观营造的环境中;对于客观环境,不能完全受动。主观去取舍,关于思想、书籍、朋友、事务、人生……同时作用于环境。于是历史发生。

对于The Doors的音乐与Morrison的诗歌,我们在可用无数词语去诠释的同时,发现语言的苍白。人们同时用于那些才华横溢的人身上的含义黯然而暧昧的形容词业已失去棱角,然而对Morrison是否依然准确?而当绝望、分裂、负罪、背叛、亵渎、纵欲、孤傲、疯狂、边缘、冰冷、自由、燃烧、灵魂……等等这些日益泛滥于摇滚世界时,我们静默了,我们不愿去虚构什么Morrison的意义与精神,这里只告诉你他的出生、成长和死亡,其中隐讳的冥想与逻辑会如他的诗歌给予你跨越时空与阴阳的感召。

James Douglas Morrison (Jim Morrison的本名)于1943年12月8日出生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墨尔本市,成年后其身体数据为:身高5’11″英尺;体重145磅;金褐色头发,蓝灰色眼睛。其父Steve Morrison是美国最年轻的海军上将之一,其母身出名门,可见这是个殷实而体面的家庭。Morrison六个月时,其父远赴太平洋参战。此后偶尔回家小住,在Morrison的眼中,这位冠以“父亲”称号的男人却如风影般难以接近和认识。为了便于军官回家访亲,又由于住地的频繁转移,Morrison 与母亲以及随后到来的弟弟Andy与妹妹Anne总是候鸟般在华盛顿、阿尔伯克基、洛杉矶、圣地哥四座城市的军官寓所之间迁徙。经常听闻战场上传回的杀与被杀的消息,总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没有持久的玩伴,常变的环境、气候、口音甚至家具,使Morrison从小就难以准确了解家庭的定义。富裕的中产阶级生活与颠簸流离的家庭经历的反差给Morrison心灵深处播下怀疑与思索的种子。

1953年,朝鲜战争爆发,父亲赴北朝鲜参战一年。此时, Morrison已成一个刻苦学习的小学生,他敏捷的思维和良好的学习方法受到了老师的称赞。次年,Morrison加入童子军。13岁时,其家庭经过先后七次的迁移终于定居在北加利福尼亚。此间,他开始接触一些垮掉派(The Beat Generation)的文学作品。最开始是凯鲁亚克(Jack Kerouac),Morrison被《在路上(On The Road)》书中的主人公所吸引,渴望象牛仔一样浪迹天涯。

1957年,他偕同家人再次移居旧金山。而旧金山正是垮掉派文化这场狂飚的策源地,当时,那里的书店、街心花园、甚至街头你都很有可能亲耳听到金斯伯格(Alen Ginsberg)等朗诵他们的诗歌。Morrison不仅浸润于他们的作品中,而且他对法国的后浪漫派诗歌代表兰波(Arthur Rimbaud)等的诗作也爱不释手,在他死后有人说,Morrison是摇滚史上受兰波影响最深的人:“无论他是生是死,都是在兰波的足迹上踏行。他葬在了巴黎,而他一直想去巴黎便是因为兰波。”也有人至今还相信Morrison仍在非洲,他的精神导师兰波曾经流连过的非洲。在《野孩子(Wild Child)》到Morrison在问:“还记得我们在非洲的日子吗(Do you remember when we were in Africa)?”

升入中学后,Morrison开始记日记、写短诗或对世事简短的感受,闪烁着批判与灵感光芒。随着阅读更多的书、拥有了更多的思索与自主,Morrison反而成为公认的坏学生——早恋、打架以及为了解释上课为什么总是迟到他总能编造让老师信以为真的理由。何一次他为了旷课竟严肃地宣称自己将去做一个脑瘤手术……

18岁时Morrison应征入伍。Morrison退伍后,进入圣地亚哥大学(San Diego University)就读,与五个男生分享一间寝室。此时猫王(Elvis Presley)吸引了他。每当电台播放猫王的唱片,Morrison总把音量开到最大,以至三个月后忍无可忍的室友将他赶出寝室。第二天,他以每月五十美元租下了一间停在女生楼后的汽车活动房,这为年轻英俊的Morrison与各样女孩交往提供了方便,但那时对他更为重要的是摇滚乐。他弟弟回忆说: “Jim每月至少给家里写一封信向父母要钱,以及不厌其烦地说他喜欢上了音乐。”他的家庭给了他足够的钱,这使他可以终日沉溺于酒、诗与蓝调之中;而他对大学的课程已完全丧失了兴趣,除了哲学与心理学这两门。

1963年,Morrison转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的电影学院学习戏剧艺术。他总是去威尼斯海滩(Venice Beach)度周未,当时该地是嬉皮运动的圣地,他在那里生平第一次吸食了大麻与安非他命。他变得疯癫、神经质以及抑郁,他准备为了自己伟大的各种文化梦想而付出一切,同时对嬉皮运动虚伪、自欺的本质的怀疑而对梦想的实现感到绝望。他总是喝得酩酊大醉,满街踢瓶子,尖叫,在墙上涂抹淫言秽语与色情图画。经过两年学习,到了学生们该交出毕业作品的时候。人们看到Morrison整天叼着烟斗忙进忙出,显露出他入校以来从未有过的勤奋与热情。轮到试播时, Morrison交出的毕业作品是一部充满了性、纳粹阅兵、尼采的哲思和晦涩的诗句的怪异之作。人们发现影片主角是一个只穿了胸罩和吊袜带的女人,在她胯下则是一台电视机,里面反复播放着纳粹的阅兵场面……播完,学院上下一片哗然。

毕业之后,Morrison与家庭断绝了关系。没有工作,又断绝了生活来源,他只得搬出了公寓,开始了四处流浪。他带着很少的行李寄宿在朋友家中,有时只能睡在大街上。此时,美国西海岸摇滚刚刚崛起, Morrison整天混迹于一些地下乐队,有时他也在街头演出现场朗诵几首自己新诗。

Morrison与来自芝加哥的The Doors的曲作者及键盘手Raymond Daniel Manzarek,皆出生在洛杉矶的整天睡眼惺松的蓝调吉它手Robert Alan Krieger和主修过物理和心理学的鼓手John Paul Densmore相遇并组队。Morrison和Manzarek是在洛杉矶电影学校的同学。曾受过古典音乐演奏训练的Manzarek为 Morrison的诗配上蓝调乐曲。后来加盟的两位伙伴曾是乐队Psychedelic Rangers的成员:Krieger一直沉迷于芝加哥蓝调,加上吉普塞舞曲风格的吉他训练和对R&B(Rhythm & Blues)的广泛接触,帮助他锻造出一种独特的风格;而John Paul Densmore则自诩为Beat Generation(垮掉的一代)。

乐队由Morrison定名为“The Doors”,典自英国诗人布莱克(William Blake)的歌剧《天堂与地狱的婚礼(The Marriage of Heaven and Hell)》中的一段:
“If the doors of perception were cleansed, everything would appear to man as it is, infinite.” (ECCE按:可对译为“即时豁然,还得本心”或“心扉豁然开启,未来悄然降临”)

在一开始,Morrison背对着观众,在阴影中潜行。后来迷幻影响的灵感使他创造出更英雄式的姿势。Elektra唱片公司的总裁Jac Holzman在看过The Doors的表演后,正式签约。The Doors的音乐充满了迷幻气息,除了肇因Morrison紧贴心脉,时而高昂狂吼、时而低回吟诉的吟唱方式外,键盘乐器在固定频率内摆动所造成的晕眩感,吉他情绪化地穿梭鸣嚣,配上不断重复特定节拍的鼓声,亦层层叠出密集笼罩的超离现世之网点。Morrison将他写诗时从黑暗面出发,深入剖析人心的手法带进曲中。不管是音乐内容或表演方式,The Doors在那个盛行藉凭嗑药和烈酒来逃离现实的年代,发展了迷幻摇滚乐。在现场,Morrison经常会忘我地即兴演唱到无法自己、令人无法喘息的地步。他不但能诱导观众一起进入飞离现实的狂放情绪,亦能深深切刻听众的意识层面……在外加的贝司手Doug Labahn 的参与下,首张同名专辑《大门(The Doors)》(1967)出版发行,并登上了Sunset Boulevard 的排行榜,并马上获得了第一个百万销售记录。

1967年圣诞节时,The Doors在 Sunset Sound Studios 录制了专辑《奇怪的日子(Strange Days)》(1967)。该专辑风格上相对首张表现技巧更加成熟了。专辑中的贝司手由 Leroy Vinegar 替代了Labahn。《等待太阳(Waiting For The Sun)》(1968)专辑中有首关于宗教分立的《五合一(Five To One)》,以及表达对战争情绪的《无名战士(The Unknown Soldier)》。后者的表演由一家英国电视台拍摄了下来,并成为记录片《大门开启(The Doors Are Open)》中的精彩部分。

1968 年12月,The Doors在康涅狄格州演出前一个警察在后台发现Morrison与一名女崇拜者在浴室内发生性关系,双方发生冲突,Morrison被警察用瓦斯喷剂灼伤眼睛。随后在演出现场,当Morrison向观众愤慨叙述所发生的事时,对警察有侮辱语句,演出因而被勒令停止。1969年3月,Morrison在迈阿密一万多名观众面前暴露下体而被捕。自此,美国许多城市抵制并拒绝The Doors的演出,Morrison更多是作为一个疯子、流氓或色情狂为人所知,而非是一位诗人。好在乐队的音乐创造力并没有如所想象的那样遭到摧毁。乐队躲回了录音室,专心录制《温和的游行(The Soft Parade)》(1969)、《莫里森旅店(Morrison Hotel)》(1970)。

到70年代初,The Doors己成为美国最具号召力的乐队,年轻人将Morrison作为自己的精神偶像,他门虔诚而热切地期盼着The Doors去他们的城市演出及乐队的下一张专辑。然而当Morrison听到有人将他唤做“身着皮衣的性感小猫”时,他的确无法肯定自己及The Doors的音乐是否具备以往梦想里所希冀的意义,还有就是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也无法承受年复一年的巡演生活——这源于烈酒、毒品、性方面的放纵以及他日益低沉、悲观的思想。1970年,The Doors录制完专辑《莫里森旅店》后在奥尔良举办了他门最后一次演出,四天后,Morrison录制了他一些诗作朗诵。在Morrison死后,The Doors的余下三人于1978年再次组合,他们花了18个月为Morrison的诗作《An American Prayer》录制了Morrison曾打算创作的背景音乐,发行了一张名为《美国祈祷者(An American Prayer)》(1978)的唱片。1971年1月The Doors正式解散。

1971年3月,厌倦了美国的浅薄与轻浮的 Morrison偕女友Pamela Courson,烈酒,未完成的诗稿和未结束的官司,以及疲惫不堪的心逃向他心目中最后的文化堡垒——巴黎,定居于波泰丽大街17号的一处中等公寓。在那里他全心全意地关注着诗歌和电影,实践着自己的文化梦想。他孜孜不倦地创作,这个自称一生都处于一种“有序的混乱”的人,第一次享受到了罕有的内心的宁静。他终生都未停止过阅读和写作。他总是随身带着笔和本子,随时写下一行行诗句。即使在The Doors最辉煌,最忙碌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未停止过写作。他在生活中常常沉默,观察和思考周围发生的事情。他清醒时敏锐的洞察力已经令人惊叹,但他还是要籍着药物和酒精的力量下潜到世界的最深处。他在自己身上捆缚沉重的铅块,只是为了深入到心灵危险的深海,去探寻那潜伏于冰山一角之下的其余7/8。他长长的手臂在黑暗中摸索,出触探潜意识中那光怪陆离的碎片;回到现实的世界,他眼睛里带着迷醉,手里紧紧握着他珍贵的财富:那些幻境的碎片,真理的折光,本原的残响,他的宝贵火花——这个不知恐惧,不知疲倦的人把它们举向阳光,试图分辨它们的颜色和形状,任凭自己的眼睛一再被灼伤(Morrison有首歌词名为In the eye of the sun)。

50年代到70年代的巴黎是艺术家的天堂,也是他们的地狱。当我们回顾 Morrison 在巴黎最后的日子时总想起Henry Miller在《北回归线(Tropic of Cancer)》中描述的情节:在绝望中挣扎的理想,在客观的自毁行为里痛苦燃烧的文化责任感,肆无忌惮的放浪生活方式背后无辜而纯良的艺术理念,以及宗教般狂热的自赎信念里日益沉淀的末日想象。

Zouzou曾是Rolling Stone乐队吉他手Brian Jones的女友,她回忆说:“我怎么也无法忘记1967年他(Morrison)在伦敦Round House体育馆的演出——他那肥大的皮裤子,他走路时的姿态,他就象一只老虎在台上走动,还有当台下响起疯狂的尖叫时他安静地斜依在麦克风上沉思的表情。当我四年后在巴黎与他会面时,我惊呆了。他虚弱而懒散地坐在那里,胖了有30公斤,脖子都没了,虚肿的头陷在两肩之间,眉毛脱落得都快看不出来了。我那时几乎每天下午都去看他,他总是面前放着一大杯啤酒坐着,总是平静而轻声地对找说话。我可以看出他的厌世与悲观,并能觉察出笼罩于他周身的不幸预兆。我记得有一天他对我说:‘有一天我们都将成为旁观者,成为电视和商业艺术的牺牲品。’他并不关心自己能活多久,他当时最关心的只有诗歌。”“对他而言”, ZouZou补充说:“巴黎是文化的最后一个堡垒,甚至当你和一个出租车司机聊天,他都可以很轻松地同你谈到音乐或文学。事实上,Morrison已厌倦了美国人的轻薄。”1971年6月15日,巴黎的夏天酷热难当,Morrison陷入了深深的忧郁。Zouzou在一家咖啡馆见了Morrison最后一面,她说:“他总在同我谈论诗歌,好几次他中断了谈话,匆匆在纸上记下他的一些灵感。”

Morrison位于Marais的公寓隐迹于大片街区中,我们仿佛可以看到他整天坐在打字机前写作,他的生命往逐渐被耗尽——为精神的解放与自由而死去的人的天堂之门(The Narrow Door),同时亦是卫道士与伪文化的代表“体面人士”们的地狱之门,己在冥冥中为他开启。他是如此敏感,早已以一种宿命般的方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但是在威严凛然的死神面前,他关心的仍然只有诗歌与艺术。他在生命中的最后日子里不懈地写作,写下自己对世界最后的感触。甚至直到地狱之门为他打开时,他面上仍然带着塞万提斯笔下不朽的忧愁骑士般慷慨而无畏的微笑,或许他早已知道,将要无情地攫取他年轻生命的命运事实上并没有薄待他,他的生命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已经被保存下来,死亡将使他成为天使,他将飞到彼岸,获得他生平一直想要得到的“超越”。他没有虚度,而是依照自己的志愿,度过了勇敢无畏地探索真理、自由与美的一生。1971年7月3日凌晨年仅28岁的Morrison猝死于公寓中。根据Courson的证词,对于Morrison死亡当晚的情况,官方记载是这样的:“那天他是半夜一点到家,当时我在洗盘子,他看上去气色不错。然后我们听了一会儿音乐,大约是在两点半睡的觉,那晚我们没有做爱。在三点钟左右,我被他呼吸时发出的怪声吵醒,我推醒他问是否需要叫一个医生来,他说不用。随后他起身去洗澡,他让我继续睡,说他没事。我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时发现他不在身边,我跑进浴室,看到他躺在浴缸里,好象睡着了……他的头没有浸在水里,而是靠在浴缸边上,我试图将他拖出来,但拖不动……”救护车于9点24 分赶到,给Morrison施行了心脏按摩,但一切已经太迟了。死亡证明于当日下午两点钟开出,Morrison被法医认定为死于“肺充血引发的连续性心肌梗塞”,尸体未做解剖。

Morrison被葬于巴黎东部的著名的贝尔-拉雪兹神父公墓(Pere-Lachaise Cemetery),与王尔德、巴尔扎克、波德莱尔、普鲁斯特、比才、肖邦、卓别林等相伴。Morrison的墓位于第六区第二排。目前的石碑为他的父母所立(之前曾发生墓碑和雕像被偷走的事情),墓志铭上镌刻着 “James Douglas Morrison;1943-1971;KATA TON DAIMONA EAYTOY”。其中的希腊文笔者未曾查到出处和含义。Morrison 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诗与歌声。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不同种族、不同语言,却有相同的为人性自由而战决心的青年在这座不起眼的墓石前撒下泪与酒,摆上玫瑰与菊花,燃上香烟与大麻,还有哼唱Morrison永远的诗句。

Courson于Morrison死后四天后飞离巴黎,并于一年后死于吸毒过量。虽然Morrison在性方面有不检点,他曾被多少果儿(groupie,又谐音为骨肉皮,指那些流行乐队迷,想与流行乐队成员发生性关系的女孩子)唤做“身着皮衣的性感小猫”,而且不少真正的红颜知己),但我们不能否定他与Courson之间的爱情。当《新生命(The New Creatures)》出版前,他在校样上除了将自己的署名由Jim Morrison 换成James Douglas Morrison,而且如每本他的书,他都题献写上“To Pamela”。1969年2月12日Morr1son立下遗嘱将他的遗产全部留给Courson。无论在感情还是生活上,Courson给予了他最大的爱和帮助,她伴随他到最后。

Morrison的死给整个六十年代以终结的感觉,而给七十年代埋下了叛逆的基石。《The Lords》、《The New Creatures》、《Wilderness》等他从未发表过的诗稿,都已出版;还有录像带和传记。尽管The Doors只灌录过六张专辑,但华纳公司却发行了他们的演唱会的专辑像带,多种版本的MTV以及Morrison颂诗的场面。这些音像制品、书籍,每年销量仍不少于一百万。Morrison拥有过青春、名誉(Fame,电影《The Doors》中Morrison曾言:“I do love fame。”)和俊美的面容,可这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他挥霍一空。

1991年,奥列佛??斯通导演了电影《The Doors》,把Morrison和The Doors的事迹搬上银幕。在《The Doors》开始的时候,斯通用上了Morrison的朗诵:“今晚的节目并不新颖,你已一遍又一遍看过这表演,你已看过你们诞生和人生和死亡,你们可以藉以回想所有其余的,当你死后你是否会有极乐世界,足够一部电影的基础?”所有的历史都是心灵的历史。这里只有音乐、无限的热情、幻觉和诗歌。黑暗中一个预言家在朗诵,随意、散漫、高贵、短暂。斯通所绘的Morrison的画相也许具有不可避免的失真度和艺术再造,然而揣摩Morrison模样的责任属于我们自身,如果有人真的想理解他,这是责无旁贷的。

这里我不能不谈到Morrison作为迷幻摇滚(acid rock:Rock music having a prominent repetitive beat and lyrics that suggest psychedelic experiences)的代表之一,他的诗歌与他与那些麻醉嗜好品以及女伴之间的联系。难道两者的关系是必然的么?不,为何换为同样身份的其他摇滚诗人鲜能追及Morrison的思维经验?Morrison之为Morrison,在于他是Morrsion而非Morrison服用麻醉嗜好品以及纵欲。服用嗜好品已经纵欲断然只是一种经验的途径,依赖于个人的灵魂而在无垠的内在世界里攫取不同。于是,不管是大麻、烟草、酒精,还是佩奥特仙人掌(peyote:一种无刺的乌羽玉属的仙人掌样植物,有钮扣形小块茎,新鲜或者晒干的佩奥特掌被当作麻醉药咀嚼。也作 mescal),所有那些真正认识和未曾真正认识Morrison的伴随过他的女伴,这些与所有那让Morrison苦痛的人世经验一样给予他经验和感悟,获取那至为珍贵的遗产——Morrsion的诗歌。这是属于Morrison个人的命运和人生。因而,效仿Morrison的创作过程绝非成为服食嗜好品已经纵欲的藉口。于是回到本文的开头:我也得说,可别把Morrison同任何其他诗人、歌手诸如此类混为一谈,因为Morrison拥有超越任何其先辈及同时代人的敏锐与苦痛。

尼采在《看哪这人(ECCE HOMO)》中说道自己,“为了担当重估一切价值的重任,也许必须具有比普通人更多的才能,尤其要具备对立的、不自相毁灭、不自相破坏的才能。才能的等级制;距离感;保持距离而又不树敌的艺术;绝不含糊其词,绝不“调和”。这些才能无比庞杂、多种多样,尽管如此,它们同混乱是不同的——这是我本能的先决条件,是我的本能长期隐蔽工作的结果和艺术的匠心所在,这种本能的高级防护作用表现如此强烈,以至于我所有的能力臻于成熟,在达到极限的那一天,竟象火山一样喷发。”

Morrison曾经活着,他从未死去。

(注:本文是在《音乐天堂-盛世摇滚Vol.1.》的《流星之光痕—Jim Morrison生平》一文的基础上删改,并增添其他中英文资料,加上个人文字而成的,在此感谢所有原作者译者的巨大贡献。)